和朋友出行,遇见一棵树一朵花,我都能说出名字,这让他们倍感惊讶,“你怎么会认识这么多植物呢?”我总会回答,“前女友教的。”
故事得从十多年前说起,女友当时就读四川农业大学园林专业,所以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每每外出,她都对所见的植物特别留意。遇到花草树木,她的眼睛里就会泛出别样的光,这令我着迷,总觉得她就是草木间的小精灵。而我也自愿当起了学生,受着她的谆谆教诲。
走在马路上,她告诉我两侧防护带普遍栽种的植物是金叶女贞或紫叶女贞。在小区楼下遇见像八片叶子拼成一片的植物,她告诉我是八角金盘,可入药。遇到一棵棵开着白色大花朵,却一片叶子都没有的树,她告诉我是白玉兰,还有紫色的……而我最想说的还是羊蹄甲,她教过我,可十年后我竟然忘得一干二净,因其叶片形似马蹄,我便自作聪明地认为是马蹄莲。当时也没在意,直到后来又有朋友问起这棵树的名字,我刚脱口说出马蹄莲,就意识到可能不对。马蹄莲是草本,我是知道的啊!所以急忙掏出手机,拍照查证。我错了,哪是我以为的那样呢,这是羊蹄甲,是她告诉过我的羊蹄甲!这三个字瞬间就戳痛了我,不只是因为我认错了一种植物。
记得2009年10月,我到了家人所在的新疆乌鲁木齐市工作,整个地区没有网,聊不了QQ,无法视频,就连短信也发不了,平时和她就只能通通电话。长期分别两地,我们之间的关系像吉他上生锈的细弦,越拧越紧,随时都可能断裂。2010年的某天,我接到她的电话,电话那端她说,“我们分手吧!”沉默了数十秒,我装作淡定地说出了那句至今让我觉得鬼使神差的话,“你决定了,那就听你的吧!”我们就这样告别,干脆、彻底,没有分手时该有的祈求和纠缠。以前我们也吵过闹过,但很快就又合好如初。但这次,我知道她是认真的,不再会回头。
时隔数月,我回到了成都,准备和朋友一起创业。某天,接到她打来的电话,说要搬家,想请我帮忙,我应了。在异乡的城市,我们都是风雨中飘荡的浮萍,能依靠的人不多,所以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我断然不会拒绝。那天,帮她把大包小包搬进了新租的住所,吃过晚饭,我便提议叫上她的室友一起去唱歌。我们在附近找了家KTV,开了包间,三个人借着酒水的润喉,各自唱了几首。后来,她的室友以有事需打电话为由出了门,留下我和她在昏暗的房间。我们坐在沙发上,保持着距离,都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听着歌单里播放的老歌《走过咖啡屋》,那是我喜欢听她唱的歌曲,有太多我们的故事。我开始与另一个自己反复斗争,我到底要不要抱住她,告诉她我还爱她,我们要在一起。可最终我落败了,想做的和想说的,那夜都埋在了心底。
后来,我们断了联系,听朋友说她回了县城,在某个机关单位任职,而我呢奔波在成都和巴中之间,在家人的催促下,于2014年年中结了婚。婚后一年的某天,收到她的微信,“我对不起你。”我回复,“都过去了,没什么的。”再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就像是我的一场美梦,梦醒后,我也就不能再执迷了。
如今的我,凭空多出了些习惯。会不自觉地去识别、查询所见的花草树木;会在闲下来的时间蹲坐在阳台,观赏或捣拾盆栽;会在每一个春天写上一行行文字……
此刻,小区里的羊蹄甲又开花了,淡淡的紫色,在风中轻轻摇曳,我知道,我不会再将其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