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简介
宁肯,十月签约作家。1959年生于北京,1983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学院二分院中文系,八十年代写诗,大学期间在《萌芽》发表诗歌处女作《积雪之梦》。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天·藏》《蒙面之城》《三个三重奏》《沉默之门》《环形山》,另有中短篇小说集《词与物》《维格拉姆》。“新散文”代表人物,代表作为西藏长篇散文《沉默的彼岸》,着有散文集《说吧,西藏》《思想的烟斗》《我的二十世纪》《中关村笔记》《北京:城与年》。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第二届、第四届老舍文学奖长篇小说奖,首届施耐庵文学奖,第四届《人民文学》长篇小说双年奖,首届香港“红楼梦奖”长篇小说奖推荐奖,首届美国纽曼文学奖提名奖,第八届茅盾文学奖提名奖,有作品翻译成英文、意大利文、捷克文等。
郭萌萌:十月文学院的“十月签约作家”机制,是对作家作品生成机制的一次创新,成为签约作家的一年来,您的创作情况如何?
宁肯:签约作家机制对我的写作,还是带来了很大的动力,写作的责任感更加强了。目前我正在完成一部跨文体的小说集,这部小说集以我早年的生活经历为蓝本,创造了一个跨越短篇小说、中篇小说,甚至小长篇小说的跨文体书写。目前写作比较顺利,我认为也比较新颖。这次写作的文体意识比较强,时代感也比较强。现在已经写了十几万字,预计可以达到二十万字,大概到明年的上半年完成。
郭萌萌:您去年出版了非虚构作品《中关村笔记》和散文集《北京:城与年》,尤其《北京:城与年》还获得了今年的鲁迅文学奖。是什么契机让您从熟悉的小说写作转向了非虚构写作呢,您在其中获得了哪些新的创作体验?
宁肯:首先,我的非虚构写作是为了我的虚构性写作。一个作家他的写作资源是有限的,需要不断地补充营养,体验新的生活,熟悉新的资料,这样创作源泉才不会枯竭。非虚构写作就是一种非常好的充电方式,深入生活的方式,熟悉你不熟悉的东西的方式。所以我也想通过像《中关村笔记》这样的写作,扩展我对北京的了解,增强我的北京生活的经验。包括《北京:城与年》这样的散文集,也是对我早年生活的一次清理,这种清理,实际上对我未来的关于北京的写作有着非常重要的帮助。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我觉得一个作家,他的写作路子应该越来越宽,而不是局限在一个虚构里边,应该尝试不同的文体。不同文体的写作,构成了作家的丰富性。另外,特别是对于非虚构写作来讲,它要求具有强大的叙述能力和处理材料的能力,这种不同的叙述方式,回过头来会对虚构写作,比如小说写作有着巨大的帮助。这些都是我从事非虚构写作的一个契机。
第七届鲁迅文学奖获奖作品:《北京:城与年》
郭萌萌:您的作品虽然表现西藏、表现北京,但是却不用方言,视野广阔不局限。“地域性写作”如果把控不当,很容易变成一种身份束缚和写作惯性,在您的创作过程中,您是如何把握地域文化与文学创作之间的关系的呢?
宁肯:首先,我没有特别明确的地域概念,原因与从小受到的教育有关。那时候北京是全国人民的心脏,北京就是中国,甚至就是世界的中心。这种中心意识,好像消融了我对北京的地域概念。这是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来源于改革开放以后的阅读体验。在改革开放之前,由于时代的原因读书很少,改革开放以后,大量的文学作品,特别是外国文学的引进,使我读了大量的中外文学名着。这些名着里面,只有极少的京味儿作品,比如像老舍的《骆驼祥子》。这些极少的作品从文化的传承角度来讲,影响力不是很强,所以这种所谓的地域性的京味儿语言,对我影响非常小。
由于这两点的影响,我的写作更多的是关注人,人的人性、精神、心理、生存状态,比较少从风俗、地域的角度考虑文学。包括西藏,虽然它的地域性这么强,但是我都没有把它的地域作为非常突出的表现,我觉得我不是在表达西藏,我是在表达在西藏那样的环境下存在的我。
地域概念消失以后,就剩下了文学本身,这种文学本身,是我牢牢把握的写作关键。整个人类的文学就应该是这样,它并不因为我身在北京、在中国,就会有一种不同的文学。地域应该是一种天然的存在,它在你不考虑的情况下融进来,我觉得才恰到好处。
郭萌萌:您认为“文学是在任何地方都寻找跟我们经验联系在一起的东西”,这个“经验”应该不仅指的是作者本人的,也是指向读者的,那么您在创作过程中是如何将经验和现实联系起来的呢?
宁肯:我觉得这是一个相互的过程。首先是在生活中获得了一个深刻的经验,这些经验引起了想象、虚构,引起了重置的冲动。但是反过来,在虚构的过程中,任何一个情节、场景、设置中都要瞄准经验。
文学要在一个虚构性的框架里边,展示人们是如何存在的、具体而微的经验。至于长篇小说,它有一个更加宏大的构想。这个构想涉及到时代、历史,这段时间人类的生存状态。在这个框架里面填满的,应该都是非常具体的经验,这样人们才能够在你的作品中读到自己。就像我的一个美国翻译家朋友托马斯·莫兰,他翻译我的《天·藏》的时候,说中国翻译出的小说有相当一部分是关于历史、政治,关于社会经济发展的,但在这部小说里,他读到了他自己。也就是一个美国人能够通过一部中国人的作品,读到美国人的经验,这点非常重要,他之所以翻译这部小说也是看中了这一点。他并不是想通过这个作品读出西藏怎么样,而是想读出他个人的存在,我觉得这就是经验的共同性,文学的普世性。其实我们在读美国人的作品或者法国人的作品的时候,也不是在读美国人、法国人,我们也是在书中读自己,找到自己的经验。
郭萌萌:上一届十月文学月发布了 “十月签约作家”计划,您也参加了其中的一些活动。哪些活动给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宁肯:今年6月,十月文学院在云南丽江设置“十月作家居住地”,我作为嘉宾也参加了这次活动。我感到中国文学的氛围还是很浓厚的,像丽江这样一个非常着名的景点,他们需要像“十月作家居住地”这样的平台,吸引更多作家、名人,使他们更具有文化色彩。这次活动我觉得做得很丰盛,是一次难忘的体验。
另外,十月文学院还邀请了托马斯·莫兰,到我们的“十月作家居住地·拉萨”,参与了外国翻译家的驻留活动。我陪他在拉萨呆了一个星期,他觉得特别荣幸而且体验深刻,准确地感觉到了我在作品中描绘的西藏,这为他更好地完成这部作品,提供了非常重要的基础。
郭萌萌:作为《十月》杂志的常务副主编,您对于本届十月文学月有怎样的期待和展望?
宁肯:本届“北京十月文学月”当中,有一项非常重要的活动,是纪念《十月》杂志创刊四十周年的活动。这四十年也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四十年,《十月》杂志记录了这四十年来中国人的生活变迁。这项活动会非常隆重,会邀请国内非常重要的作家,像铁凝、莫言、贾平凹、王蒙等人,谈谈他们和《十月》的关系。还会请国内老中青的一线作家进行文学方面的座谈,通过这次活动更加密切《十月》以及十月文学院和当下中国作家的关系,使他们更了解《十月》,更愿意把他们的优秀作品拿给《十月》。
所以我也期待本届十月文学月的活动,通过对《十月》创刊四十周年的纪念,让《十月》办得更好,沿着过去已经证明成功的道路继续前进,收获更多不负人民期望的作品。也希望我们的作品和活动,更加广泛地走入人们的内心世界,走入人们的经验世界。祝愿《十月》杂志越办越好,十月文学院越办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