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片段地浏览过一些抗日影视“喜剧”,总是看不进去,感觉像玩闹。应该说,这类题材的喜剧不好写。
喜剧总要用巧妙的情节设计、人物夸张的言行引人发笑,嘲笑、唾弃假恶丑,肯定、高扬真善美。“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然而这“撕破”,就是扯下那张“有价值”的假面,把“无价值”的真脸曝光于天下。东施效颦、婊子立牌坊、猪鼻子插大葱之类,就滑稽,就可笑,就具喜剧色彩。如果流于穷逗,由夸张而胡闹,就只能逗笑孩子,大人却看着俗气,贫气,并不滑稽可笑,不是真正的喜剧,因为日军兽行的“无价值”之丑,绝不是装疯卖傻地弄鬼脸、走鸭步、作丑态之类能“丑”得出来的。狗屎堆上插了几朵花。一拔去花,就可笑了。
反之,喜剧而不及于“喜”,则复归“正剧”,严肃。要是没有新颖之处,就没有多少受众。
要在“喜”“正”之间把握分寸,拿准交点,却实不容易。所以我虽对上述的影视喜剧不敢肯定,但也理解其难:我们写喜剧的实践少,写战争喜剧的就更少;贵在探索。上世纪拍的《地雷战》《地道战》等,是军事教学片,不在喜剧片之列。以我所见,抗日喜剧的国片,《三毛从军记》、《哑巴女人哑巴弹》较好。抗敌喜剧外片,《虎口脱险》尤可借鉴。这些喜剧片的情节、人物刻画,都有可笑的夸张、漫画化,但不过分,不胡闹。
也许是受《指环王》《木乃伊》之类的启蒂,我们的玄幻小说充斥网络,也就难免溢于影视了。“抗日神剧”就有玄幻,就有超自然的抗日神功。是荒诞剧?也不是。荒诞文艺都是整体荒诞,局部、细节却较真实。
“抗日神剧”之后又出了新品种,看似“正剧”,既不俗气胡闹,也无玄幻超能,但逆转了生活逻辑,缺失了艺术感染力,倒象按剧本玩的成人换装的过家家、躲猫猫。比如,鬼子布置圈套,严密设防,要捕杀我某抗日英雄,但你一点儿也不用担心。看,我们的英雄孤胆怀绝技,蹿房越脊,手刃二持枪敌,且悄无声息。他又能下院穿游,路路顺利。忽而与敌对射,他绝对弹无虚发,众鬼子一定百发不中。直到灭掉敌酋,他才“脱险”而归。孩子观后感:“日本鬼子,傻帽儿,笨蛋。”日军呆傻,被我玩弄于股掌,抗日英雄也就失了光彩;有悖历史。《水浒》里,景阳岗武松打虎,英雄。要是村野店武松捉臭虫,就成了店小二。又,此英雄辈,男多小鲜肉,女必小仙女。人人油光粉嫩,个个服饰无尘。一头新潮的发型,就连日本军官都留着油黑贼亮的分头。这是演抗日剧,还是做抗日游戏?不知孩子可真信?真信就上当。
“讽刺的生命是真实;不必是曾有的事实,但必须是会有的实情。”那些天马行空的情节,是“会有的实情”吗? 这些抗日影视都追求情节热闹、火爆,但比较并不热闹也不火爆的85版《四世同堂》,受众竟是两样感受。有人看《四世同堂》时“弹幕”:“看腻了现在的抗日剧,还是老的好。”
拍影视不能光为赚钱,也该担些社会责任,比如尊重历史。古典小说《西游记》已经被“转基因”涮成电影烂杂碎了,愿那十四年血性抗暴的基因在影视里永存,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