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三奶奶去武汉照顾孙女们, 我就和大爷爷(大哥) 俩人每天晚饭后去紫马益田广场内在二楼的落地窗台上坐到看完手机播完新闻联播后才各自回家。每每聊些国际国内、古今中外的奇闻趣事,担心的事;每每还聊到个人和家庭欢快和坎坷的往事。
昨天聊的是他文革串联。我记得小时候家里都有很多油印的各色纸的传单,他说是从学校或镇委会弄来的。我们家里记得常妑把蓝花瓷坛和红瓷坛等等,用煤炭糊着藏在炉灶边,以防革命小将来抄家。大爷爷讲,65年秋冬我那时才14岁,上了1年的初中就加入了文革的潮流中。我们3人,有杨克、杨弯弯一伴,他们高我一届大我几岁。我背床被子、穿双深套鞋,走到下车湾搭轮船去沙市。我们手里有串联证明,走到哪吃住都不要钱,外面世界一切都新奇和陌生,好的是到处有人接待,跟着大队伍走,到了重庆。本来这趟列车要去北京的,到天安门广场参加毛主席第8次接见红卫兵小将的,可惜我们下车了。记得重庆小面很好吃的,一次可吃三四只(想想在武汉理工大游泳后必吃1碗重庆小面),住在重庆礼堂(幸得带了被子)。后来与同伴走丢了,还好有武汉华工的一批大哥哥大姐姐带着我。有个叫肖xx的, 是六三级机二系630二班的对我很友好,如果有人欺负我,他都出来为我说话“你们干什么!”后转车到贵阳的时候在车站又喜出望外的碰上了同伴。火车到了贵阳下车走台阶不知道台阶好深、也许是我个子小摔了跤,挺了腰半天不得起来,落下现在还发痛的。在贵阳听说上面有文件暂时回去,到明年春上再通知。我们就乘火车回汉,再乘船回监,住在县招待所。那时胡嗲找去了,说怎么你这些天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被子还背着,常妑给我10几块钱我给你们买了鞋子一些东西带回来了。后来又来了一次城关,是在一中旁边的小屋里住,夜晚我们没出去,听到枪声响第二天说是打死人了,是朱河二中的1名女生。我们都害怕就回去了。当时埋在朱河中学的进大门口,做的大墓碑。据说那时城关跃进桥就有2派之争打死2、3个人。
那时一片红旗飘闹腾腾的。后来我下放在麦斋,和常明新2人住在堤埂武汉知青留下的小屋里。有时还聊到家事,一次从队里刚好回家,见副食品的兰阳生他们在家里,对胡嗲常妑说要把我们全家下放农村。我火了,和他们讲理:下放的11条哪条符合我们家,我们家也是无产阶级的一份子(意思是我们的家庭成份是工人),你们简直是瞎胡闹!那时家里没人(没有权势的人),他们就欺侮你,最后还是把胡嗲搞到泥套五七干校去了,胡嗲又不是干部;后来又到新沟晏桥插队劳动。(我记得先前胡嗲是在县里副食品当会计,记得大概在我2,3岁的时候常妑带我去过一次, 在县城南门那有好大的空仓库里墙边放了好大几条鱼,就这还有一点记忆的影儿),胡嗲只是会计又不是出纳或营业员,怎么能贪污,还拉去批斗了。一次常妑叫我们几弟兄去下街墀巷副食门市部去看(我还记得是在门缝里瞄到的)。说是胡嗲先当动力揭发了领导后挨整的。(胡嗲应该是我们姊妹多调回来好照顾家庭)还有老嗲,说是在炭园里烧开水提回家了,也兑现赔了钱,还拉去批斗了。那其实是老嗲买檩子的1千多元存在银行里。常妑也是吃了很多苦,娘家没娘亲、婆家没婆婆,把我们5姊妹抚养成人,还有几个老的要照顾。真是没日没夜的苦做,白天还要到外面找零工做来养家糊口。常妑常哭诉说只有把我的苦情写出来,我死了才会闭上眼!我们也是从小就学生炉做饭,扫树叶当柴烧,还要剁连子、编草席、纺蔴等挣钱纾困,有时饭都没空吃(记得一次没吃饭就上学去了,妹妹红红将饭送到朱河先锋小学我教室的窗子边,我硬是要她提回去了)。5弟的口吃应该是小时候老嗲宠的。我还劈过竹刷子,编过竹苕篮等。一次常嗲(外祖父)上街将我劈的刷子和编的篮子硬要出钱买回家,回家后小嗲(后娶的外祖母)见赖不象,很是生气,常嗲谎称是街上买的。
大爷爷讲,在我出生的时候算是落到天堂里了。当时3个老老嗲老老妑争着抢着抱我,尜尜里也送来金汗圈、金脚圈等。常妑说要是你走丢了只说是胡九记,人家都知道。那时我们家有1里多深的大房子,有多层的厢房、天井、大厅和当墀的那种老式砖瓦木料屋。1954年发大洪水全部冲倒淹没了,留下的砖瓦、檩子、石板石鼓等盖了座两间气派房子,临街做有铺面。我想是老嗲准备做生意的,没用完的檩子木料买了钱存银行后惹祸充公了。(我们以后挖墙脚,还挖了很多铜钱铜器买到收购门市部,石头锤成石子买到机械厂了)到1957冬年上街水马的家里晚上炸青蛙引起火灾,一直烧到我们家推倒墙才压灭火,救火水龙头也没法,烧了10多户人家。抢出来的柜子里面值钱的东西、我的汗圈脚圈什么的都被人趁火打劫的偷走了。真是水火无情,家境堪忧。后来搭了个小直统屋和小厨屋。再后来1971夏年胡嗲常妑做了两间砖瓦平房,那时我已参加工作,工资每月用几元打会积攒的100元刚买手表,没光彩几天因家里盖房需要钱。我把它卖了还蚀了10块钱拿回家。再后来1983秋年做成现在的楼房(二哥后在上面加了一层,把后面的厨房拆了又做起来的)。常妑欣慰地说,我们总算是把祖宗的基业还成了现在的楼房。
大爷爷讲,我们家是朱河清朝进士胡大任的6弟大斌老爷的一支,胡大任家称胡高记、还有胡先记等6大记。我们家是胡九记,小时候用的量米的升子上面就有胡九记的字样。老嗲还有1个哥哥,我们都叫怹老伯嗲嗲。手脚有点不方便,摆个摊子算命抽彩头。和少庭经常跑去要钱,不给就掀摊子,还说要把我过继给怹。其实他也成过家,后来老婆跑了,跑到上乡里(现尺八一带)说是还有小儿子也带走了。老嗲29岁朱老妑就去世了,孤单1人把一双儿女养大。就是胡嗲的俩姊妹,我们喊伯伯。因家里缺人手,在常妑进门后才嫁给了聂家。我的下面还有个弟弟,叫土保子,1,2岁就夭折了。
每每最高兴最快乐的日子就是逢年过节我们都回去,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可那时我们不理解胡嗲常妑,安置我们吃住多辛苦多累!而从不怨言一声的!我们哪小家打闹的,他们只是细言:过得年好,湾得船好,家和万事兴!现在算来,一大家子总有30多人了,一个家庭发展成一个大家族,不知要经过多少坎坷!
2020年9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