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十月一日,李玲玉又打电话给我。李玲玉说:春雷,我出车祸了,你快来。
说真的,我一百二十个不情愿再去她的住处。那个她与别的男人的住处。立在那个屋子里,我算什么呢?前夫么?!但是我们还没离婚!老公么?!她却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但如果我真的不去,那我们之间就彻底完蛋。
我还能做什么呢?为了女儿甜甜,我还是硬着头皮去啦。还好,李玲玉只是被车身擦破了一点皮,医生说,休息几天就会没事。下午,我掺着李玲玉出了院。走进那个逼仄的小巷,再拐过一个弯,我们都没有说一句话。此时无声胜有声。我想我们心里都有千言万语,却也不知从何说起。窄窄的一条小巷,也不过十来分钟,我却觉得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好多次,我真的就这样想,掉头归去,但我没有,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这个世界上,又会多一个像流氓燕那样的李玲玉。我不能,也不忍心,让那个男人就这么轻易的毁了她的一生,毁了这个家。进到屋里,我说:“他呢?”。没等李玲玉回答,我便闪身去了厨房。其实我只是在无话找话,我根本不想知道他在哪里,身在何处。淘了一点米,我准备煲粥。在厨房里呆着,我百无聊赖。索性挎上菜篮,我上街去。
背后有李玲玉歇斯底里的呐喊:“李春雷,我恨你!”
恨就让你恨吧,爱情是纯洁的,来不得半点虚假。那个男人我曾经在一个寂静的深夜看见他从李玲玉的房间走出来,一个寂静的深夜,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呆在一起,能干些什么呢?李玲玉说她们在一起讨论一个纸样?骗鬼,讨论一个纸样不可以在公司里讨论,不可以在咖啡厅讨论,不可以在麦当劳讨论,而要在李玲玉家里,在李玲玉的床上讨论是不?
今天买菜的人真多,黑压压一堆人群挤在那个肉档边,我也想买二块猪肋,煲点汤给李玲玉喝,医生说,李玲玉的身子太虚弱,需要进补。人实在太多了,我连插一个手袖都难,而且我向来不喜欢同别人争,更不喜欢同别人抢,所以我转到别的地方,买了些煲汤的佐料,青菜,板栗。折腾了一圈回来,终于买到了二块子肋,付了钱,我把它提了起来,在出口处,我又买了一个榴莲,这是李玲玉最爱吃的。提上她们,我的心里是温暖的。我想,也许,我们还能回到从前。
向天来,在离你家几十米远的地方,我看见向天来正在拿钥匙开你的房门。看来,老乡的闲言闲语并没有说错,你是真的跟这个叫向天来的男人住在了一起。
顺手拦了一部的士,我跟司机说,我要去南极!司机并没有答话,他猛地一踩油门,车子飞了出去。
我也不知道,曾经那么相爱的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依稀还记得2003年的春节,我们在广州开往陕西的火车上相遇,那天,你穿一件纯蓝纯蓝的毛线衣,背带牛仔裤更加衬托你修长的双腿,我就躺在你对面的铺位上,我跟你说,很小的时候,一次感冒,由于医生用药不当造成我的左耳失聪,从小学到初中,我都尝够了同学们的奚落。我说我内心底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莫名的自卑。
李玲玉说,没看出我的左耳失聪,根本没有感觉。这一句话,让我的内心刹时春江水暖起来。后来我就知道李玲玉在一家电子厂打工,做着不咸不淡的质检工作。我说我在一家制衣公司做车间主任。李玲玉说车间主任也是一个麻屁大的官呢?我们一同笑得前仰后合。
后来,是李玲玉的父母亲自去我家提的亲。刚开始,我的父母不同意,因为他们从多方打听,得知李玲玉在一年前已经同隔壁村的华仔订了亲,这一次过年回来,李玲玉立马就毁了婚约。父母语重心长的说,这样的人不贞啊。但我偏不信,我相信李玲玉只是因为更喜欢我。
我义无反顾的娶了李玲玉。并把李玲玉带到了我们的工厂。
李玲玉说,她不想上班,我便让李玲玉在家里呆着,为我做点饭菜。后来李玲玉又说想学点东西,我又让李玲玉在板房实习了几个月后,送李玲玉去广州科技城学了纸样设计。她也总算没白费我的一番心机,做的纸样得到同行的认可。我以为我们的幸福日子会如水源漫远流长。
第三年,也就是2006年,甜甜出生。李玲玉不怎么爱带孩子,半夜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起床给甜甜把尿把屎,端水喂奶粉。我想,也许现在的女人都这样,便没放在心里。最多自己苦点,因为我深信,爱一个人就要包容她的全部。
2007年,把甜甜送回老家后,李玲玉说她要去另外一个公司发展,我心里是不愿的。我本来想把李玲玉留在我们那个公司的,这样两个人也有个照应。但李玲玉执意要走,最后竟用提出离婚相要胁。我也拗不过她,最后李玲玉就去了伟利达制衣。而我,走不脱身,我也不可能离开栽培我的老板。渐渐地,李玲玉便很小再来我这里。直到有一天,老乡志虹偷偷地跑来告诉我,志虹说,看见李玲玉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着进了一个出租屋。第一次听了这话,我难受得想放火烧了工厂。老乡志虹还说:李玲玉太不应该,所有的一切都是李春雷你给的,现在这个白眼狼翻脸不认人。那个男人志虹见过,并且认识,他原就是电子厂的一个插件工。现在跟着李玲玉学做纸样?从他们的嘴里,我依稀感觉得他们话里的意味,他们是说你在养小白脸啊……。
刚才那个司机终于在一个黑黑的偏僻的地方把我卸了下来,他不但搜走了我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恶狠狠的对我说:“下次坐车再说去南极,老子让你下地狱。”
等车子走远了,我狠狠地从地上爬起来,都是一些恶棍!我恨恨的想。摸着黑,我走路回到了公司。
早上,母亲打电话来说,甜甜二周岁啦,明天要给她办一个大大的生日PARTY,我说好,母亲还说,甜甜想同妈妈说话。我说玲玉她出差了,要好多天才会回来。母亲还说,老家流行一些对我不利的不好听的闲话,问我是不是同甜甜她妈闹矛盾啦。我说,没有,没有,一切都好得很呢。
晚上,我一个人去了酒吧,一个叫春兰的女子跟着我回了家。一进家门,她便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她挑逗着扑向我说:“老板,来吧,今夜我属于你。”我扭捏着跳开。说真的,我还真的不适应。“别在我面前装什么正经,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春兰的话像利剑一样穿越过来。春兰捉住我,麻利地帮我脱衣服。
我却硬不起来!春兰以为我不会给钱,使劲的揉捏我的私处。我能感觉我的痛楚从脚底漫延到心门。我差点窒息!从袋里掏出几张钱给了春兰,春兰接过钱。屁股一扭一扭的走了出去。
半夜里,我迷糊着睡去。
一大清早,李玲玉又来找我。李玲玉说,钱花完了,可不可以给她二千。我二话没说,从裤袋子里掏出那张卡递了过去。我说,你自己去取吧,密码是你的生日。李玲玉接过钱,她的表情很复杂,但这些对我已经不再重要。
志虹今天莫名其妙地闯进我的办公室。志虹说:“春雷哥,你这样为了那个女人值不值得,凭我们春雷哥这样的条件,只要你一点头,喜欢你的人有一个加强连那么多。”
“都是喜欢我的什么?”我反问志虹。“你老实,本份,工作好,对人负责诚肯。”志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无语。志虹凑过来,附在我耳边:“春雷哥你是不是那个地方不行啊。”乍听到这句话,我有如五雷轰顶。不过,很快,我便自如,我现在这样的状况,他们这样想也很正常。“是不是真的不行?”志虹还不肯罢休。“今天晚上让你老婆来试试不就知道了。”我说。志虹不生气,反而似有所失的说:“那我就更不能明白你了。”“你能明白谁呢?工作吧,再八卦小心我扣你这个月的奖金。”
过完国庆,公司里的订单明显增加。老板说,下半年的一个任务之一就是严格控制人才的流失。公司要动员一切力量,招收一些车位熟手,还要想方设法留住公司的在职员工。
国庆后的第三个星期日,老板要我开上他的奥迪,带上文员邓丽竹,去大夫山一带挖人,去大夫山挖掘车衣技工,应该是一个好办法。一大早,我便同邓丽竹出发。广州一带的打工仔们有很大一部人都会在假日的时候去大夫山玩。那里蓝天碧野,景致迷人,空气清新,与世隔绝。没有烦嚣,有的只是宁静。大约八点钟的时候,在离大夫山还有几百米的地方,我们把车停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邓丽竹跟在我后面,我在前面举上那块写着:招熟手车位,保底2000元/月的招牌,虽然已是十月,但广州的天气还是热得像火一样。虽然炎热,但四周还是聚集了很多人,而我们,一出现在那里,便成了焦点,刚开始是几个人把我们围住,最后一团一团的人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你们工厂有社保么?”“你们工厂有年终奖么?”“你们工厂有双休日么?”……。我同邓丽竹简直就应附不过来。我叫邓丽竹把预先准备好的公司资料以及待遇要求,人手一份,派发给大家。接近中午的时候,人群渐渐散去。我同邓丽竹也简单收拾,准备就近找个饭店,填饱肚子。
“李厂长(我后来升做了厂长),那不是嫂子么?”邓丽竹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匆匆的对我说。我顺着她的方向望去。果然是李玲玉,不过,她的身边,还有那个向天来,他们俩紧紧依偎着,向湖边走去。邓丽竹吃惊的睁大双眼,嘴唇夸张的张成大大的O字。“我们走吧。”我说。邓丽竹定定的看了我半晌,突然说,原来公司流传的绯闻都是真的。天啊,这是什么世道。没想到,平时在我眼里呼风唤雨的厂长还真是这么可怜。“你就不要落井下石。”我笑得很轻松。但有谁知道,我的心早已成了碎片,再也无法合上。
2009年八月,向天来攀上了一个富家女,一起双飞去了北京。而李玲玉,像一只受伤的鸟儿一样,又重新飞回了陕西老家。是我亲自送她回去的,这个迷途的女人,或许在老家,她的心可以得到洗礼。亦或在甜甜面前,她的心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宁么?
父母说,你们俩个越来越有夫妻相了,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努力笑着附合。我说,梁朝伟跟张曼玉更有夫妻相。李玲玉望着我,那眼神,好迷离。如果在五年前,我肯定会飞奔过去,吻过死去活来。
可今天,我没有,因为现在的我已经百毒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