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在穷山沟里长大,习惯了和农家相处的生活方式,来到城里后,生理和心理上都有很多不适应。比如刚开始不知道要记门牌号码,结果在家门口迷了路;比如为了节电“好心”地拔掉了房东家的冰箱线,谁知却浪费了满满一冰柜食物;再比如自己明明是个大食量,却不得不跟着同事们每餐一小碗饭……其中最不适应的就是邻里关系,没有了熟人的往来,也没有了餐饭间的串门时光。
在老家,串门很常见,是互通有无的主要形式,也是情感交流的重要方式。有事没事儿,大家都会互相串串门,说说东家长道道西家短。农人都比较忙,所以多数会在饭点前后串门,也因此形成了独特的“时鲜交流风景”。
村里不比城市,地不金贵,多数家庭在郊外都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有的人也会在门前或者院子里开辟几分土地,种上果树或者栽着时令小菜,图吃个方便。我家就是这样,老妈在院子里开辟了一分地儿,春种韭菜夏搭黄瓜秋植豆角,给小院增加景致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少人气。
每到饭点的时候,就会听到狗叫,不一会儿院里就响起了一道人声:“王婶,在家不?今天中午准备烙饼,拔你家几根小葱可以不,我想拌个豆腐。”
老妈从热气腾腾地锅灶台上起身,拿着抹布抹干手,露出半张脸:“是陆离媳妇儿啊,你拔吧,想吃多少拔多少,不用说的。打的秦喜家的豆腐吗,他家豆腐还挺实诚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要不是陆离家的孩子肚子饿,过来找,还不知道聊多久呢。餐前“借”菜很多,送菜也不少,比如李家嬷嬷就常常端着一盆粽子,笑嘻嘻地走来:“今天娘家过庙,让我拿了些粽子回来,你尝尝,看江米够粘不?”
“我家有啦,刚刚建辉也送了一些来,你自己留着吃吧。”
“我家的是肉粽子,挺好吃的,拿着,我还得给李老奶奶送些去,先不说啦。”
这种情况会在秋天达到顶峰,一会儿村东的南婆婆送来灯笼大的柿子,一会儿村西头的柳家哥哥送来刚采摘完的花生,亦或是隔壁张婆婆家的老树枣子……真的是可以开个比鲜大会了。
这个时候,也是我们这些小孩儿最开心的时候,一边和老妈、老爸尝着美食 ,一边说着村里的事儿。比如谁家盖新房子了,谁家娶媳妇了,谁家柿子结的多,谁家柿子甜,谁家杀猪了啥的,感觉可开心了。
不过,每每还没吃完,我就会被老妈强行指派任务,拎起塞着满满蘑菇的袋子,开始走街串巷,把我家的时鲜也送给别人。
可以说饭点串门已经形成了本地风俗,不过村里人朴实,一直不曾给起名字。我在这儿姑且称之为“尝秋鲜”吧。其实不光秋天有“尝秋鲜”,其他季节也有“尝鲜的”,比如冬天的柿子干、春四月的杏儿,秋初的石榴等,数不胜数。我本人很喜欢这样的方式,显得亲近,而且食物就是这样,大家一起吃分着吃才香,也不会有吃不完的浪费。
来到城市,没有了尝秋鲜的习俗,心里多少有些怀念。不过却也清楚,与其怀念,不如创造,现在也开始逐步和邻里往来,时不时送上一些常见的时鲜。夏天已经到了,秋天还会远吗?期待着城市尝秋鲜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