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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文牧野:《药神》本是文艺片,我要把它做成《辩护人》

阅读:4175 次 作者: 来源:我们有好戏 发布日期:2018-07-09 11:27:23
基本介绍:这两天,所有人都在聊同一部电影——《我不是药神》。公映两天以来票房已经超过了5亿,更重要的是,它的口碑爆了,就是这样一部讲述看病、买药的电影,似乎一夜之间成了全民话题之作。这部戏刚启动的时候,大家只知道是宁浩和徐峥一起做监制,徐峥还是男一号,其他的主演都不够有名,导演究竟是谁?文牧野?他拍过什么吗?


文牧野

  文牧野,今年33岁,长春人,小时候学习不太好,大学名不见经传,本科毕业后考了三年终于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的研究生。

  戏里徐峥扮演的程勇,很多台词都来自他的父亲,一个好面子的东北男人,程勇与前妻的对话,文牧野小时候都亲耳听到过,他四岁时父母离婚,跟着母亲长大。

  采访那天,文牧野脸颊是红的,屋子里明明开着空调,我笑着问导演这是热的吗?文牧野的回答是“我这是高原红”,说完立刻解释开玩笑呢。

  拍完戏之后,文牧野有了个绰号“文保保”,因为拍戏的时候他总是要“保一条”,每场戏都要拍很多遍,但他又能让演员心服口服。

  “你得知道大家到底有多大的空间能释放,别逼急了,虽然经常保一条,但都是在我的那条线上,我知道还能再紧一下,如果再拧就断了,就得松。”

  《我不是药神》是文牧野的第一部长片,原本是要做个文艺片,但是在他的坚持下,增加了很多商业元素,让观众先笑再哭,也成就了如今的口碑与票房双丰收。

  电影上映前,文牧野已经跑了全国不少城市去做路演,也接受了不少采访,明显觉得宣传比创作更累,“因为没有创作激情,没有荷尔蒙顶着”。

  看着如今的赞誉,这位新导演其实没那么意外,只觉得这是正常的情况,拍完戏他就不再担心了。

  “不算是一个不好的电影,大家应该还算喜欢,因为能从里面有一定的受益。”

  找喜剧演员设计前半段笑点

  研究观众心理必须先笑再哭

  《我不是药神》的题材很严肃,涉及到了医药等敏感话题,结局也并不是大团圆,不少观众坐在电影院里都哭得像个泪人一样,尤其是周一围在警察局里与诸多白血病患者对峙时,挺身而出的老太太说的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戳在人心上。

  还有结尾那场戏,徐峥坐在车里,即将去服刑,道路两边都是前来送他的患者,大家纷纷摘下了口罩。应该算是全片的高潮。

  还有很多细小的地方,也都能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些,全部都是文牧野带着团队经过了精心的设计,哪块必须让人心头一酸,哪块是让观者释放出来。

  还有影片前半部的笑点,没有一处是意外。

  坐在电影院里,你的笑与哭,基本都在导演的掌握中。

  Q:徐峥他们在礼堂打架的部分会让人笑,也还有其他的一些笑点,怎么设计的?

  文牧野:写的时候就是这样,很简单,笑点都是一个一个研究的,每一个让观众笑的点是植入的,这个位置一定让观众笑。

  笑是什么?观众的笑和哭的反应就像一辆车在公路上行驶的加油站一样,你看到一个地方你笑了,你才给了我更大的宽容度往下看。

  笑和哭是打开观众心门的一把钥匙,然后我再把我严肃的东西给你,我不可能一上来就给你苦大仇深的那种感觉。

  电影我认为是这样的,艺术作品永远都是线性的,前面蹲得越低,后面跳得就越高。前面越柔软,后面就显得越坚硬,它是一种相对线性的过程,前面一定要让观众喜欢、爱上这些人物,笑出来后面才能哭得出来。

  Q:目前的哭点大部分集中在周一围和老太太对戏,还有结尾徐峥坐车里被带走,也都是设计好的?

  文牧野:比如说老太太,还有最后的送行,这是两个相对大的哭点。还有一些小的哭点,比如说黄毛死了之后,程勇坐在那里看他的火车票的时候,那是一个点。

  还有前面吕受益死了之后,那个地方不是让你哭出来,是让你想哭也哭不出来,走出来之后看到黄毛在那里剥橘子看着程勇的那个点。

  这几个点都是需要力道的,你研究好了这个地方观众会不会哭,那个点就不会让观众哭,眼泪是在里面含着,有点酸,你是难过,但是你不会哭出来。

  然后到老太太那个点你会哭几滴眼泪,在黄毛死的时候女性观众有可能抽泣的,(等到结尾大家送徐峥)摘口罩的时候全部哭。

  所以这些点的力道要埋好,你要设计好,清楚地知道哪个地方观众要什么,你给什么,这个很重要。

  Q:拍第一部长片就能把笑点和哭点设计这么好。

  文牧野:就是多下功夫去做试验或者去做一些类型的参考,然后去研究观众的心理,这很重要。

  Q:平时怎么研究观众心理?

  文牧野:就是给人讲,给普通观众讲,肯定是讲故事。你讲故事的时候就能判断出来他是否对这段感兴趣。前一段路演的时候,放完片之后有一个女孩就说导演你为什么让黄毛死?我不想让他死。你就明白了,黄毛的死对于哪个观众群更有效。

  电影始终是一个艺术和工业的东西,需要理性和感性共能的状态。我认为电影很少有(前期)没有设计好,在后面还能把力量体现出来的情况,肯定是在剧本阶段把所有点都埋好了。

  剧本前半段的时候我们专门找了其他的一些喜剧演员过来,不是现在的这些演员,让他们看整个剧本中哪些地方可以埋包袱,哪个地方可以有笑点,大家开始设计。

  整个编好了特别逗,前半段几乎全部是笑点,我跟编剧开始往下筛。因为幽默和搞笑是两回事,这个电影不能到搞笑,不能上升到爆笑的程度,让观众看着是呵呵、嘿嘿那种,不能捧腹大笑,要不然电影的质感就破掉了,所以就要有这样一个过程去做这种“镶边儿”的事情。

  后面的时候你要设计哪些点是哭的,你会发现最后黄毛死时有一个点,他们两个在车里说头发的那个时候,徐峥问头发呢?黄毛说剪了,徐峥说我觉得还是黄毛好,那个是基本上百分之百的笑,所有人都笑,为什么在那里笑呢?因为后面要哭。那个地方,你要松,然后紧。

  Q:这种节奏必须把握好。

  文牧野:对,你先松,观众都说好可爱,一下子放下了戒备,车突然撞了开始释放哭点的能量,最后缓和下来。其实是一个蛮音乐化、节奏化的东西。因为情绪是有节奏的,应该有一个你引导的过程。

  Q:笑点是找来喜剧演员了,哭点呢?

  文牧野:哭点很难,必须是你心里有数,哭点很多时候是需要视听方向给的,你没有视听手段出不来。但是笑点靠剧本和导演,那个很重要。

  Q:观众现在对于笑点和哭点的反应基本上达到你的设想吗?

  文牧野:基本符合,有些地方还超出了。而且我发现南北不一样,上海点映的时候,很多笑点都在老刘(杨新鸣扮演的刘牧师)每次说的“Godbless you”上,南方观众对于他说的上海试的蹩脚英语会特别的有感触,但是北方观众不笑。

  然而北方观众看到斗地主那里都快笑疯了,那块南方观众的反应也不大,它是一种文化差异,地域上还是有分别。

  Q:南北观众差异是之前没有想到的?

  文牧野:这个是没有想到的,但是还好是在于因为我让徐老师演了内里是东北人、外面是上海人的角色,南北属性都杂糅在里面。

  戏里这个五人团队,谭卓是东北人,两个上海人,一个西安人,一个贵州人,中国从北到南到中原地区覆盖掉了,所以他们表现出来的形态是一个中国的大众。

  导演高中时染黄毛

  中国电影缺社会性

  戏里,徐峥的表现依然没的说,谭卓一如既往演技在线,章宇扮演的黄毛令人眼前一亮,最出彩的,应该是王传君了。

  这个选秀出道的演员,在《爱情公寓》里演了很多集的日本人关谷神奇。这部肥皂剧终结后,王传君再次被大家议论,就是因为《我不是药神》。他在片中扮演患有慢粒白血病的吕受益,正是他拜托徐峥从印度购买低价药,从此开始了卖药的生活。

  可惜的是,吕受益最终还是不忍老婆孩子跟自己受苦而自杀了,死之前,他还看着家人笑了一下,那个表情令无数人动容。

  这样一个带着点小市民风格的角色,被王传君演绎得淋漓尽致,哪里还看得到当年那个操着蹩脚口音的关谷神奇的影子。电影刚刚上映,几位主创都接受了不少采访,唯独王传君,至今都没有一个专访。

  文牧野告诉我们,其实王传君扮演的吕受益是有原型的,他曾经采访过一个白血病人,得病的时候想自杀,但是老婆怀孕了,看到刚出生的孩子时,这位病人立刻打消了自杀的念头。

  Q:编剧栏现在是三个人,你是在最后一个,怎么分工的?

  文牧野:我们第一个编剧是韩家女,把原型陆勇这个事件整个写成了一个剧本,跟那个事件一模一样,名字都用陆勇。这个剧本我和宁浩导演碰面之后,我要开始做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就找了另外一个编剧叫钟伟,等于是我们两个一起。我带着(团队)每天开会去写后面的内容,这两年时间去做这个剧本的第二、第三、第四稿,慢慢往后写。所以基本上是三个编剧。

  你会发现宁导在他的电影里面一般是最后一个编剧,是因为导演是统领编剧向下写的一个职位,我很少自己去敲字,但是每一天都和编剧开会,天天开会,每天通电话的时间是三四个小时,就这样一个过程。

  Q:最初徐峥扮演的程勇是个东北人,这是钟伟要这样设置的?

  文牧野:是我,我了解东北人,因为我本身是个东北人,肯定是照着我身边最了解的人(来写),而且我觉得东北人本身性格上更容易出弧光。因为比较好面子,我也知道东北烂人是什么样,失败者是什么样。

  其实徐峥老师在这里面就演了一个说上海话的东北人,整个人的姿态和性格都是很东北的状态,很好面子,整个人散发出的状态是特别荷尔蒙、强悍的状态。

  Q:后来怎么把程勇变成上海人了?

  文牧野:因为徐峥老师是上海人。所以这就要你做一个选择,是把演员向角色靠,还是角色向演员靠。我觉得一般最好的方法是角色向演员方向靠一靠,这个是最好的。一个上海人来演的时候,我们尽量把(东北人的)性格植根于一个上海人的身体内,而不是让这个上海人演一个东北人,这个就有点别扭了。

  Q:这团队五个人各自属性怎么设定的?

  文牧野:我一定会选择一个东北人,而且我会选择一个东北女人,这个是早就设计好的。

  其他地方的是没有那么准确地想到,上海人肯定至少要有两个,因为我们故事发生在上海。东北有一个,这样我就把开度拉开了,南北最大的开度,一个在极北,一个在南边。

  至于其他的演员,我根据演员本身的属性定的。

  比如说找到章宇的时候,他给人感觉没有特别强的地域属性,他特别像北方人的性格,其实他是贵州人。但是黄毛说话很少,而且他说话不张嘴,他的地域属性不强。

  刘牧师本身是西安人,但是在学上海人,他在用一个上海口音的方言说英语,这些都是有设计的。

  Q:章宇演的黄毛是跟你有相似的地方?

  文牧野:对,是,我中学的时候染过黄毛。

  Q:那个时候你叛逆吗?

  文牧野:没有,我妈开了一个理发店,说让我去染一下试一试,然后我就染了。

  我觉得章宇这个角色话少,需要一定的强戏剧造型的外部属性给你看到这个人物的状态。而且黄毛这个有点杀马特的造型会拉低他的社会阶层,让观众看到的时候他相对底层。

  Q:这个五人团队都来自底层。

  文牧野:对,都底层,但是这种底层分各种阶层,章宇是那种县城、农村的;王传君一看是城市的中下产阶级,有一点小文化,是小市民;刘牧师(杨新宇饰)又是一个宗教阶层,是一个信仰阶层;刘思慧(谭卓饰)相对是代表女性阶层,这个东西是打开的。虽然都是底层,但是这是分别代表不同的阶层。

  我一直说电影是需要三性统一:娱乐性、社会性、灵魂性。

  娱乐性是观众持续能看你这部电影的乐趣,娱乐性越饱满,我越能一直跟你走到尾。但是观众不可能只诉求娱乐性,还有两层的诉求叫社会性和灵魂性。

  我们中国电影最缺的是社会性,中间那个性。社会性在这个电影里面是打满的。谁家没有病人?谁会不得病?生老病死大家都会碰到,所以这个社会性是满值的。

  如果说我不设计其他四个角色,或者只打在程勇或者某一个角色身上,这个覆盖面就会很窄,四个角色代表四个阶层,基本上把这一面都打满了,社会性就蔓延出去了,所有人都可以在每一个阶层上找到自己的感受。

  灵魂性说的就是人的救赎,一般体现在主角身上,主角的灵魂就是从一个自私的人到一个无私的人,这个就是灵魂性的东西。你仔细去分析拿奥斯卡奖的最好的电影,它都是娱乐性、社会性、灵魂性打满,《阿甘正传》、《聚焦》,都是三性打满,相对娱乐性会偏少一点点。

  所以我们中国缺少的是三性打满的片子,并不是只缺少社会性片子,文艺电影都社会性。

  但是三性全满是难做的,所以切到一个好的题材进去,三性打满,在剧作的时候想到社会性如何蔓延出来,灵魂性怎么布置,同时大家不相冲,因为有的时候娱乐性为高,社会性为少,怎么样在这个地方找到平衡,这是这个电影最难做到的。

  《药神》原本是文艺片

  导演有野心才变商业片

  《我不是药神》改编自真实故事,原型人物叫陆勇,本身就是慢粒白血病患者,为了看病才从印度买药。

  电影里,男一号叫做程勇,自己并没有患病,最初也是为了赚钱才卖药,经过波折后,变得不再贪婪,甚至赔钱卖药。

  电影里有笑点也有哭点,医药的事情也能让大部分人都有代入感,换句话说,这是一部很合格的类型片。

  谁能想到最初,《我不是药神》竟然是个文艺片,要不是文牧野有野心,想要做得更大、更好,恐怕就没有今天的景象了。

  Q:一直以来都这么关注现实题材,因为最有兴趣?

  文牧野:因为现实题材,这三性都容易打满。感兴趣的电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是这么觉得的。我觉得现实题材和其他类型不相靠。

  我给你举一个例子,宁浩导演拍的《疯狂的外星人》,它其实是一现实题材,什么叫现实题材,现实题材是有极强的现实质感,说白了,就一小市民,程勇突然间从天上掉一外星人他捡着了,这也是科幻,但是你不能说他不是现实,就是这个意思。

  现实题材我一直理解为有足够深入的现实性,让观众相信这是我们身边发生的事,然而观众如果相信这是我们身边发生的事,你再镶入恐怖电影、科幻电影、战争电影,观众的代入感会更强。

  Q:这个是它的核。

  文牧野:对,它的核是现实,可能再加入一些类型元素。

  Q:也算是为了商业考虑。

  文牧野:这个也很简单,咱们这个电影,前面是一个犯罪电影,前面就像《十一罗汉》,实际上就是加入了一些类型化的状态,但是永远的语境都在现实,我没有跳到台上给你讲故事,我是坐在篝火上和观众交流,姿态是不一样的。

  Q:这次有没有为了商业做妥协?

  文牧野:没有,其实是这样的,最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做成这样,是我一定要掰向这个方向。

  Q:一开始是要做成什么样的?

  文牧野:一开始这个剧本是文艺的,你从题材上来讲就是一个文艺片,就是一个社会性很多、但是娱乐基本上没有的一个电影,我执意要把它从一个文艺电影做成《辩护人》,或者《辛德勒的名单》、《聚焦》这样的电影,是有空间可以做到的,只要想好怎么做。

  Q:其实你是有野心的?

  文牧野:我觉得哪个做电影的都会有一定的野心想要做好这个东西,但是有时候能不能做好你得先看到。我觉得这个题材一上来是有空间的,娱乐性有很大空间植入进去的,而且不会影响到社会性和灵魂性的发挥,这个就看你怎么想,这就看手艺了,手艺就需要时间去磨了。

  Q:第一次做商业化的长片有不适应吗?

  文牧野:还真没有,我觉得这种适应和不适应多数情况下来自于你的准备是否做得足够充足。如果别人能够问的住你,说明你没有做足准备,这个在剧本阶段要解决掉。

  在剧本阶段,你要把所有可能发生的问题都想到,剧本写完了,基本上片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怎么拍,演员是什么样子,如何选择,这些东西都已经基本上做实了,然后才开始。开始我就等于重复了一遍脑子里过的过程。

  导演4岁父母离婚

  程勇性格来自父亲

  戏里,徐峥扮演的程勇离婚了,儿子跟着前妻,已经再婚的前妻想要带儿子出国,俩人在律师面前商量时,程勇完全没有要好好沟通的意图,吵了几句后就动起了手。

  原以为这些只是艺术创作,没想到,文牧野毫不避讳,程勇的好面子、不好好说话,这些毛病全部来自他的父亲。

  Q:听说王传君这个角色跟编剧钟伟有点像?

  文牧野:还真有一点像,因为性格挺像的,本来想写个四川人,因为觉得四川人会怕老婆,会比较弱一点,后来渐渐的确实有一些形象还真的有点像。

  还有这个东北人,爱喝酒,还离婚,他跟他老婆在律师事务所说的那些话我小时候都听着过,“你自己没长嘴,找个人替你讲话”,很多话都听到过,“你什么意思,让我卖儿子”,这个话都是离婚的男人和自己前妻之间,不好好说话去强调一些面子上的事情。

  Q:你也是父母离婚吗?

  文牧野:4岁的时候,父母离异,我跟我母亲长大。

  Q:小时候有过叛逆期吗?还是一直学习挺好的?

  文牧野:我学习特别差,又问到这个问题(笑),我从小全班倒数第一,我高考得290多分,我是非常差的学生,特别差,老师都完全放弃我的学生。

  你肯定也是班里有那种纯粹掉车尾的那种学生,我就是那种学生。永远坐在最后一排,或者坐第一排讲台边上,我就是那个。

  Q:后来还是考上了电影学院研究生?

  文牧野:考了三年,大学本科上了一个三本的二级学院,特别差的一个学校。我就想拍电影,就想考电影学院,08年到北京开始漂,考了三次,最后一次还得靠少数民族骨干的身份才能降低分数进了电影学院。实际上就是费了好大劲才上这个学,我同班同学都比我小。

  Q:之前看过一个采访,那时候你还在上学,就已经说了人想要力量就要平静?

  文牧野:我母亲教给我的,我母亲是一个僧人,我母亲出家了,出家十年了,她一直告诉我说你想要有力量你就要平静。

  Q:对宗教是有研究的?

  文牧野:对,我是回族,我妈妈又是出家人,研究谈不上,但是我知道宗教应该引人向善,让人平静,这是最重要的。

  Q:在妈妈出家这十年之前是没有平静?

  文牧野:没有,我也没有什么冷静,我现在也不冷静,我现在也是很凭感性做事情,我相对有一个特点是感性和理性分得很开,我可以用感性去处理问题,但是我会用理性去分析,这两方面都不会耽误。

  Q:在创作上是感性还是理性?

  文牧野:也一样,从感性起,从理性收,我为什么会跟钟伟和韩家女合作得这么好,就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很理性的人。

  钟伟都烦死我了,他写剧本的时候,我一天发五十多条微信,就是因为我非常多的想法和一些东西要给到他,他基本上冷冷地回一句“我看看”,就隔一会儿告诉我,我觉得你刚才说的第几点和第几点挺好的,我们试试。

  他就属于非常冷静,很理性,因为年龄也大,比我大7岁。我不需要把自己很冷静那一面调出来,我就可以特别自如的,很像小孩一样的和他说我有这个想法,他也不会打击我,他说你尽量地说我来总结。

  Q:在片场当导演的时候是感性还是理性呢?

  文牧野:那个就需要冷静了,那就要把另外一面调出来,需要相对理智,懂人事,收放要自如一点。

  那根弦要绷住,但是还不能绷断。这个过程很重要,它是一个政治过程,是一个博弈,是另外一个层面的东西了。

  所以导演需要两层能力,艺术能力和政治能力。政治能力其实就是人事,人事很重要,因为没有一件事是你自己去干的,你都要靠别人传达,在这个过程中你如果传达得不够好,你的思想是有损耗的,所以这个时候就要想怎么传达给合作伙伴。

  导演有一点能力特别重要,好的导演是有多大能力调动你的合作者的潜力,跟你合作的人在你这就会发挥100%,甚至120%,这个时候你的作用就起到了,你尽量往后撤一撤,你要把你的能量传给他们,如果你一个劲往前冲的话,其他人是消极的。

  Q:你在片场发过火吗?

  文牧野:发过,火是肯定要发的,但是要有时有晌,什么时候该发火、发多大,这个还蛮重要的,需要控制。

  Q:作为新导演,在片场可以比较好地服众吗?

  文牧野:很好服众,最好的服众的方法就是你比任何人都了解你要做的事情,要清晰,不用懂。

  我经常跟别人说我不懂但是你要做到这样,你怎么做到看你。

  导演不需要懂,你要全都懂的话就不对了,你需要知道你要做到哪里,而且你需要知道他还有多长没有到,但是你不能上手给他做,你上手给他做的话会有两点问题,第一会打消积极性,第二你也不一定比他做得好。

  电影最重要的是两点,一想说什么,二怎么说。剧组也一样,一想拍什么,二让他们怎么拍。演员也一样,一你想让他演什么,二你得告诉他得怎么演。

  宁浩做监制从不干涉我创作

  徐峥在导演演员里最懂宣发

  在拿到拍摄第一部长片的机会前,文牧野并没有原地等待,他一直在拍短片,磨炼自己的手艺。直到遇到了宁浩,加入了“坏猴子72变电影计划”,终于圆梦。

  宁浩看到《我不是药神》的剧本后,直接交给文牧野执导,后来徐峥也加盟了,俩位资深人士都心甘情愿为这位新人保驾护航。

  Q:宁浩是监制,写剧本的时候他扮演什么角色?

  文牧野:他基本上作为一面镜子。比如说我写到一定的程度,我去跟他聊,我们每次开会的时间很短,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他说一下他的印象。

  这个印象像一面镜子一样,会让我对现在这个东西的形象有一个相对清晰的感受,大概方向是对的还是不对的,我回过头来想大概是这样,然后继续往前走。

  他做监制当镜子的职能非常到位,不会给创作者很大压力,不会干涉你的创作,但是会把你现在呈现出来的状态比较客观地告诉你,问你是不是你想要的,如果是你想要的往前走,如果不是我想要的会继续变化。

  Q:宁浩从来不会干涉你?

  文牧野:绝对不会,从来不会,基本上就是大方向。因为如果监制进入做细节的状态,导演会感觉到非常别扭。

  Q:那其实他很信任你的能力了。

  文牧野:对,应该是。大家相互之间是相信的,我相信他给我的方向对,他也相信我按照这个方向往前走。

  《我不是药神》这个项目我们一直有一个共识,我们要做到满意,剧本没有写好的时候不会冒险开机,剧本所有人看完了都觉得真好,我们才开机。

  Q:你们整个团队都很有原则了。

  文牧野:它是非常作者性的电影,虽然是一个商业性片子。这个例子很简单,就像诺兰的电影,你能说他不是作者电影吗?能说他不是商业电影吗?

  所以我们这个做法就很简单,完全体现导演剧本和视听能力风格,但是它是有商业性的,根本的东西是个性、本土,第三点才是类型化、商业。

  Q:宁浩做监制主要负责剧本阶段,徐峥做监制负责什么?

  文牧野:首先他在现场的表演和他对这场戏的调度的判断是非常准的,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演员,在这方面帮助我很大。

  他给了我很多的东西,是我写剧本时候这个角色没有的,但是他给的东西是“镶边儿”的,徐老师做的非常好。

  徐老师大部分的监制作用是在宣发阶段。我认为徐老师从导演、演员角度是最懂宣发的人,在这方面做得非常好。基本宣发上很多大的方向和意见,是他提出来的。

  Q:徐峥在宣发上的意见有什么例子吗?

  文牧野:比如说这个电影很容易被人看成喜剧片,虽然是严肃电影但也不能卖苦,这里面的度怎么拿捏,在哪个阶段我们应该是让观众知道我们电影的真实情况,哪个阶段需要我们把喜剧元素提出来,这些他非常清楚,这些点非常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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