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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散长相依

阅读:2771 次 作者:曹艳阳 来源:问道文学 发布日期:2019-12-28 10:50:07
基本介绍:一起问道文学网分享的原创爱情散文作品。

  聚散长依依,聚也依依,别也依依。曾经,我们共同攀登爱的珠穆朗玛峰,如今,我们一生一世永远地分离……。你就像一场悲壮的交响乐轰轰烈烈交织在我的青春的生命里,啄破我那冰冻三尺的蛋壳,残忍地让蛋黄与蛋白最终分离。

  那年我们相恋于美丽宁静、春暖花开的黑灯井中学,那时的映山红、老虎花和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漫山遍野怒放,红艳艳、金灿灿的缤纷烂漫成一片,远远望去像一片井然有序的百花园,让山里的孩子们领略这山里晚来的春色。

  点水抑扬,韵致成香。中学的校门口有一口井,叫黑灯井,学校因此而命名。井水冬暖夏凉,甜沁入骨髓。水在井的很深处,每天清晨或停晚我都要去井里打水洗衫,总要费很大的劲、左晃右晃才狼狈不堪地将水从井里拉上来。一个晨光熹微吐着芬香的清晨,我把绳子吊着水桶沉向井底,向上拉水桶时,忽然发觉水桶很轻盈,扭头一看,忽闪过一张英俊明朗、笑容暖熙的脸,你拉着我的水桶绳一点一寸地帮我往上移。水吊上来后,你伸出一双大手,温文尔雅地自我介绍,嗨,你好,我是新来的物理老师章老师,你是教语文的林老师吧,认识你很高兴。我仰着湿漉漉的脸庞,敛眉含笑,欢迎章老师加入我们的教师队伍。从那以后,我们慢慢熟悉,你每个清晨和傍晚都会过来帮我打水,帮我把水拎到宿舍,看着七尺男儿稳稳当当地挑着水桶,走到校园泥泞的道路上,夕阳的余辉将你敦厚的背影拉得老长老长,像山花一样清纯迷人。我突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情愫与感动,一如春雨中的青蛙,一丝怯生,几多欢喜。遇上太阳妩媚的日子,我在井边洗被单,你也会过来帮忙,看着你额头上沁出的细细密密的汗珠,我伸出冰凉凉的小手帮你擦拭,你抓过我的小手,说你的手怎么那么凉?那么惹人怜爱。在闪烁的阳光下,我们齐心协力将方方的被单拧成了一股长长的粗绳,拧干后,你帮我将红红绿绿的被单扑哧扑哧地抖散开来,晾晒在教师宿舍的院落里,被单像面鲜艳的旗帜迎风招展,单调冷清的院落瞬时变得水淋淋、缤纷多彩。滴滴嗒嗒的水声、你英俊灿烂的笑容、灰质逆光的晾衣绳、远古淡黄的阳光、朱红沉郁的砖墙、近处孩子们清脆天簌般的笑声,充满了俗世的烟火味道和普世情怀。我羞怯地倚立在被子一角,在飞洒的雨花里静静地看着你,越看越欢喜,越看越爱恋,越看越暖洋洋……。你晒完被单擦干手上的水,再悉心地用纸巾帮我抹掉浮在眼镜上白茫茫的水气,抹不干净,你又对着镜片不停地哈着热气,又细细地擦拭一番,我的眼睛便蒙上了一层薄如蝉翼般的泪雾,你在我眼前渐渐模糊成碧水蓝天……。

  日子在慢慢地流逝,我们之间的爱意也像井水一样深不见底朦胧地萌发了,井水激荡起心中一池诗意的春水。我们俩人都是文学爱好者,那时我写的每一篇文章你都会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帮我修改。我们都喜欢诗词歌赋,不上课的时间,我们在一起谈天说地,胡乱海侃,谈金岳霖对林徽因的旷世爱恋、谈莎士比亚的奥菲莉娅,谈莫扎特的小夜曲,谈不喧嚷的雷电,谈不拥挤的风儿。或有时在山野里追逐满山乱飞的蒲公英;或躲猫猫躲在芦苇丛里,任你喊破嗓子我也不出来,趁你不留神时突然从芦苇丛里蹦出来,蒙住你的眼睛,把你吓得一惊一咋,你定下神后,你的吻便会像蜻蜓点水般掠过我的额前,亲……亲……亲……惊起我心湖一滩又一滩的海鸥。待到油菜花竞相开放的季节,我们会携手去老远的地方看金黄金湛迷死人不偿命的油菜花,我们在油菜花地里嬉戏打闹,招蜂引蝶,我羞涩的微笑,染红了半块油菜花地。山一程水一程,那时的我们邀和风丽日,邀夹岸绿烟,邀林间松风,邀蓝天中偶尔飘过的云影作为见证,十指相扣步入了爱情甜蜜的麦田。那时的每一寸每一缕阳光乐呵乐呵地拍打着我们的脸,我们用黄鹂般幸福的啼响回馈阳光,我们在爱的世界里共泛秋月扁舟,我们的爱成为了逆流而读或顺流而读的都美丽的回文诗。

  春草浅、花儿笑。下午下了课后,我们会经常徜徉在学校背后斜阳余晖里的山腰中,聆听山鸟的啼音,一份欣喜与温煦。遇上陡峭的石梯,你便会伸出你光滑的大手想拉扯我的小手,秋水盈盈故作羞,我嗔怒地缩回小手却抿嘴偷乐,你憨憨地笑了。我们爬上山顶,我香汗淋漓地倦倚在你宽阔的肩膀看月晕,你拢过我的发丝,低低地在我耳边耳语,好香哩!我娇滴滴地喘息说,是花香还是人香呵?是人美还是花美?是月儿勾魂还是我的眼睛更勾魂?你微微蹙动那吹不散的剑眉弯月,调侃道:是体香,花儿比你美,月芽儿比你勾魂。我嘴儿笑成了六瓣,扑上去粉拳乱擂,将云朵踉跄成“火烧云”,身后云影缤纷。我调侃道,小女子我虽然不倾国但倾城,至少能让君心倾心于我美貌、爱慕于我才华。

  采撷相思的汁,酿造爱情的蜜。有时行走在山中,我们还会童心未泯采摘映山红,两个脑袋歪在一块,兴致勃勃地端详她凝脂般的花瓣,我有时会调皮地将毛茸茸的花蕊撩拨你的鼻子,气急败坏的你追着我满山野跑,我撒开脚丫子狂奔将你远远地撂在身后。有时我俩也会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将摘到的映山红当成是大自然馈赠给我们的最美零嘴,去掉蕊儿直接往嘴里塞,微微的甜沁,微微的薄凉,微微的酸楚。馨香唇齿,馥郁肺腑,吃饱了,再摘些带着苞儿花骨朵的枝条带到学校去,放在教室的窗台,想象着孩子们跟花儿一样甜美、天真烂漫的微笑。还有的时候,我俩把映山红去了花蕊串成一串,回去逗弄那些老师们的小屁孩儿叫姐姐,叫哥哥,看他们涎流长长的口水与脏兮兮的鼻涕……。恣意的笑,慷慨的香,野性机灵丫头的范儿,在小小人儿的嬉戏追逐中,我俩比试着叫小孩的乳名,看谁叫得又甜又准又多,一声高过一声,一俯一仰一场哄笑。那时你的眼神是那样淡泊宁静、温暖隽永,低回婉约,给人一种现世的喜悦和甜沁的回忆,一种绝尘而又舒坦的淡然素净美。映山红用馨香和美丽滋养了我们山楂树般美丽纯真的爱情。

  贪嘴的我们还会经常扑打校门口的板栗树,你拿一根长长的竹篙饿狼般扑上去,板栗散落了一地,我在树下疯丫头般又跳又喊蹦得老高:打得好,多打点,再打点!打完板栗,你拿起石头帮我砸开全身都是刺的毛茸茸的板栗,我在一旁好吃懒做津津有味地享受你的战利品,时不时往你嘴里塞上几颗鲜嫩的肉蕊,你伸出嘴来接住又复仇似的狠狠地咬一下我的手指。捶板栗时经常会有刺扎进你的手掌,你痛得咧嘴嗷嗷直叫唤,我“幸灾乐祸”地拿出大头针帮你挑刺,你定定地看着我,忽然就会放下尚在沥血的手指,紧紧地抱住我,一阵狂风暴雨般的亲吻……。你说,所谓的相濡以沫就是把你那又香又甜的口水沫吐到我的嘴里,再在我的嘴里百转千回,醉生梦死。

  当然,我们偶尔也会吵架,你说我就像是块嫩豆腐掉在灰堆里吹不得拍不得的林妹妹。我们会为做饭菜时多放一根葱少放一点盐放不放酱油而拌嘴翻白眼,可在饭桌前,我们会将最好吃的菜深埋在对方的碗里,每次吃饭你要喝酒我总说要惩罚你“打背背,打板板,打红你”,可你全然不睬我越喝越带劲,喝到酒酣意斓时你竟然哼起了山歌:“竹子当收你不收,笋子当留你不留,绣球当捡你不捡,空留两手捡忧愁”,把我气得鼻窍生紫烟两眼泪汪汪往你酒杯里扔红辣椒。每次吵完架后我都蛮横不讲理,将事物“打横来”跟你吵;每次吵完架我发着毒誓不再理你,可当你满怀着爱意与柔情不知廉耻地看着我,没脾气、好耐烦心、低眉顺眼地听我斥责埋怨,又是献媚又是献山花般的殷情……我的心又开始像雪糕一样融化与软绵绵,陷入你宽容大度的爱海中而不可自拔。

  柴米油盐的岁月与书香时光相安甚好。有时我们也会很安静地坐下来看书,在落花飘摇的雨夜里,在微凉的晚风中,在笼着粉红轻轻摇曳的罗纱罩帐旁,你对着一盏昏黄的灯读着古书或写诗,我站在身旁温柔地看着你,陪伴你,红袖添香,窃窃私语。你说,若红粉佳人能再能抚琴而弄几支小曲,这或许是中国读书人最高深最诗意的境界了,最祥静美好的爱情了。我风情万种地向你抛了个媚眼,戏谑道:你想得美,你以为你是皇上呀。你放下书本,轻轻地托起我的下巴,开始狠狠地厮咬我两瓣薄薄的嘴唇皮。我那被深吻酩酊温婉后的桃花脸,扉红成一片灿烂耀眼的花海,芳华乍泻。你深情地说,你这般俏模样,就像只充满灵性与聪慧又有着文化质感的千年妖狐,让人心醉又心碎,欲罢而不能。

  在我的那个二十二岁的生日那天,你送给我一条白色的手绢,手绢上有你亲笔写的一首诗“新系青丝百尺绳,心在伊家辘轳上。我心皎洁伊不知,辘轳一转一惆怅”。在你生日那天,我回赠了我一块披星赶月亲手织的十字绣,上面用彩色的细线绣了两只蝴蝶,蝴蝶似乎要翩翩起舞,从锦面上飞出来,蝴蝶旁还绣有三个朱漆颜色的字“双栖蝶”,在蝴蝶的旁边还缀满了星星点点的白玉兰花。你心疼我如此高度近视还要挑灯夜战来刺绣,你如获珍宝般挂在你的衣柜里,紧贴着你的衣服,遇上有暖风的日子,你把柜门打开,十字绣迎着对面漫山遍野的映山红招摇,飘呀飘呀,将我们温声细语的爱情荡漾在黄昏楚楚的余韵里。

  你说,你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你来了就不再走了,可映山红还在缀满山野的季节,你却告诉我要离开这座学校,去城里一所更好的学校任教。离别的感伤笼罩着这座阴雨绵绵的中学。离别的前一天,炊烟袅袅升起,在我们狭小潮湿的宿舍里,你做饭,我站在一旁,红着眼圈默默地看着你在锅碗瓢盆里转悠。蓦然回想起你以前帮我做饭的情景。那时的我特别喜欢吃水豆腐,你总是变得花样帮我做各种好吃的豆腐,什么酿豆腐、炸豆腐、鱼头豆腐汤等。做饭时,我像圈粘人的双面胶,小鸟依人般从背后环抱揽住你厚实温暖、热乎乎软乎乎的腰,一边撒着娇一边啄木鸟般频频地献着香吻,用比蜂蜜还甜浓得化不开的声音说,亲爱的,你好帅,你炒得菜真好吃!这一辈子你是我的御厨,我最爱吃你做的饭菜,我这一辈子吃定你了,你可不能偷懒哟。被戴上几顶“高帽子”的你会心花怒放得放下手中明晃晃的菜刀,将长裙飘飘卷发飘然的我抱起来,在狭窄的厨房里打上几个圆圈圈了,我们美丽灿烂的爱情就在那一刻升华,飘舞起来了,婉转在爱中央。此刻爱的灵魂安静且温暖、奢华。这俗世的人间烟火,竟是丝丝缕缕都与温暖俩字有关有染,这才是踏实、美好、真实、安逸、朴素的平头老百姓的日子。

  离别那天的晚宴以映山红为主题,你去掉花蕊,清洗花瓣,沥干,烧锅,下油,“滋”地一声冒起了白烟,拌上几拌,撒点佐料,便起锅了。菜装在厚实的土瓷碗里,仍旧温润如脂,洁白如玉,只是少了几分山中的野性,多了份熨帖与绵软。你拿出个小碗,再装了两块鲜红的腐乳,像从沸腾的开水里捧出了两颗晶莹剔透、红亮滚烫的心。除了映山红之宴外,你还亲手煲了一大锅骨头汤熬制的红豆粥,你说,骨头里面镶红豆,刻骨的相思刻骨的爱恋。喝粥时,你细心地用嘴吹着粥面上的热气,再将凉了的粥端到我面前。吃完饭,你抢着要洗碗,我像往常一样从背后轻轻地环抱着你的腰,低低地抽泣道:能不能不走,为我留下来?为爱留下来?你眼睛泛着泪花,说,对不起,我一定要离开。也就在那个单身宿舍里,在那个充满离别况味的晚上,你那饱含味蕾嘴唇和缠绵的深吻让我全身颤栗,我柔软如蛇的身心像无声盛开的映山红、如蝶翼般为你而缓缓悲壮地打开,你那磅薄俊朗的气息深深地植入了我的灵魂,丝缕般将天与地水乳交融在一起,共同攀登爱的珠穆朗玛峰。我们的恋情在魂之原点绽放,杜鹃泣血、山水喧哗……。在爱的浪潮的跌宕起伏中,你咬着耳根低低地问我,以后会想念我吗?我黯然应答:不想,不愿意想,想也是白想,隔着空气的拥抱与想念,只会徒添感伤与沉重。你没有再言语,只是把我拥得更紧更深更痛……。良久,你抬起头,无神地仰望那摇来晃去的白炽灯泡,幽幽地叹息……。有一滴玲珑剔透的泪珠从你的眼角滴落下来,滴落在我的眼睛里,又顺着我的脸颊轮番流了出来……。

  夜雨凝成的深秋,秋上心头。临走的那天下午,风嘎吱嘎吱地吹。车在校门口不停地鸣叫。我嗔怒它呜咽的叫声。你顾不上收拾行李,迈着沉重的腿,楼上楼下四处找寻纸板固定我送给你的那块绣着“双栖蝶”的十字绣。试了好几次纸板都不合尺寸,大汗淋漓地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我心头蠕上虫子,轻轻地走向你,心疼地也焦躁不安地来来回回地不时地掏出你曾送给我的那块香意缭绕手绢替你擦汗,贴着我行馥郁的香巾,你、我的泪慢慢漾涌出来,和着脸上的汗水。那时的一分一秒都是在煎熬,心如秒钟般淅沥地滴着血,在那短短的一个多小时中,像过了一个世纪般之久,最后,我们抱着那块十字绣,哭成了天昏地暗。

  泪水凝成的琥珀,晶莹剔透。临走的那天晚上,雨淅沥淅沥地下,我的心如同升降的电梯七下八下,来送别你的朋友很多,除了本校的老师外,还有很多老师朋友的朋友。你匆匆奔走在他们深切的情意间,亲自两度去他们的课室与他们一一握手告别。他们眼里噙着丰盈的泪花,大包小包地抢着帮你拎行李。收拾完行李,他们又依依不舍地站在车旁,挥手、转身、再挥手,转角拭泪,用忧伤悠长的眸光送了您一程又一程。我扯着衣角,别过脸去,强忍眼角的泪花,不敢看你,直至估计到车身应在苍茫的暮色中、在白杨树的注目礼中消逝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我才转过脸来,一脸冰冰凉凉的泪水肆意狂奔……。泪水模糊着远去的你,也模糊着我第一次向你挥别的手。车身带走了你,也带走了我苍凉彷徨的心。

  风飘飘,雨潇潇。你走后,我大病了一场,在这场大病中又查出另外一个病情。我在电话的一端哭泣,泣不成声地哽咽道,我多想你来陪陪我,我多想你在我身边。您柔声劝慰我,舒了长长的一口气,由衷地感叹道,是啊!如果早发现你的病情,我就推迟去新的学校报到的行程,现在我多想马上飞到身边照顾你,呵护你,可我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末了,你在电话的那一端说:亲亲宝贝,让我现在亲亲你。说完,你真的亲了亲话筒,让我破涕而笑。第二天,你像变魔法般回到了我的身边,一脸憔悴与倦容回到我的病床前。你用小刀削苹果,苹果皮一圈一圈从你手中滑落,我闭上眼睛却没有泪水。你用小刀将苹果挑成一小块小块,小心翼翼地送入我嘴中。吃完苹果你用纸巾细心地帮我拭了拭嘴。你说,要我记着,我嘴里的那份甜呀,就是你祝福我的心意。此后,在医院住院的那一段日子里,你寸步不离地在病床前悉心地照顾我,喂我吃药帮我洗衫,帮我洗那长长纷乱的卷发。有时看着高高大大的你猫蹲在窄小的洗手间为我劳累,我悄然落泪,你温柔地拭去漫溢在我眼角的泪花,说,不哭,乖乖,有我在哩!我病愈后,你又回到了你的新学校,开始了你崭新的生活。

  辘轳金井梧桐晚,几树惊秋,从此箪纹灯影。如今,我还是一个人孤伶伶地在这所乡村中学任教。斑驳清凉的井依然在,人却不在,再也见不到你高大英俊的身影。停晚雄浑,苍淡的夕阳绕过教室的桐漆窗棂,突兀铺洒于水泥地板。疏霞淡影,烟岚凄舞,涉越光影,鲜见尘埃裹旋其中,宛若莫名其妙歇斯底里感伤的我。你走后,我常常一个人对着苍茫山野中的那些花儿,怀念曾经那些繁花飞扬美丽的花事,怀念清亮撩人的歌声,咀嚼映山红里的那抹淡淡的残香,然后将头深深地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膝盖。仿若,我们曾经爱恋过的那个时节似乎不曾远去,仿佛,这样深埋的情愫让相思更浓郁更深沉。你走后,我的寂寞也像井底的水一样深深沉沦,深不见底。停晚,我总要点上几枝檀香,让那零星的火花闪烁着曾经的爱恋,让燃起的袅烟如泣如诉地诉说着爱的故事,檀香屑纷纷撒落一地,灰烬里的余热百转千回地温存、复制着爱的气息。耳畔里,香气中袅袅响起一首歌:成千上万个门口/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 一边享受 一边泪流/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 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 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爱是一地碎的琉璃瓦。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铺开洁白的素笺写信,信的标题是“致章生,致我们老去的那一天”:当我们老了,彼此的华发已对影成两岸的芦苇,我们要养两条狗,一雌一雄,我俩安详地躺在阳光密布的院落摇椅里,唠个嗑,打个盹,看两条狗恋爱、打架、互掐;当我们老了,我要将水果切得碎碎的切成碎泥,榨成汁,我用小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像喂婴儿般地喂进你嘴里,你贪婪大口喝着,我垂涎三尺看着;当我们老了,记不清柴米油盐酱醋茶时你还能记起我的名字,若记不起我一定会揪红你那张枯树皮般的老脸;当我们老去的时候,我们依然会在寂静的深夜,拥着爱情而栖,就着昏黄的灯光,相拥在暖暖的炕上,眯着浑浊的眼共同看一本我们喜欢看的书,看累了我跷起二郎腿你憨憨地帮我捶,捶完后我再递给你一杯淡淡的泡有柠檬的白开水;当我们老了的时候,我们可以追逐着狗儿满院跑,看你上气不接下气我偷抿着嘴笑;当我们老去的时候我们要种上满园青翠的蔬菜,吃不完送邻居,再吃不完给猫猫狗狗吃,再吃不完我们挑到街上摆个摊去卖,你嗓子好你叫卖,我负责收银票;当我们老去的时候,你就是我的眼睛我就是你的拐杖,离了拐杖和眼睛我俩谁都活不好;当我们老了的时候,我们依然会在清晨或黄昏,十指相扣看日出日落;我们依然会坐在秋千上摇晃着老骨头,将我们的情晃悠成天长地久的幸福;我们依然会颤巍相互搀扶着去买东西,为便宜几毛钱而与小贩争得面红耳赤;我们依然会像个小孩一样在儿孙面前装乖争宠;当我们老去的时候,我依然会埋怨你的叨叨絮絮,盼着你离家求个耳根清净,可你不在家时,我却有一种茫然与失落;当我们老了,吵架时不管你有理没理你都必须还要让着我,否则我跟你没完没了罚你睡地板拖地板;当我们老去的时候,晚上枕着外面雷鸣般的风雨声,枕着你宽阔温暖的臂弯睡过去,清晨醒来看看身边鼾声如雷的你,我便有了一种掐醒你、整蛊你的欲念,有了一颗年轻时甜蜜羞涩的心,仍能老眼昏花地回忆起我们共同的美好时光,你的偷吻你的强吻你的索吻……。扼腕叹息,泪河滔滔,可这封“致章生,致我们老去的那一天”的信永远也寄不出去,因为你已沦为她人之夫、他人之父,沦为散落在天涯海角里、命运掌心里的纷飞的蒲公英。

  聚散两依依,聚也依依,散也依依。满砌落花独自怜,脚沾花瓣萦怀初恋。如今,再也没有人销魂般叫我“亲亲宝贝”。你将我送进了爱情盛绽的春天,也推向了冬天沸腾的哭点,那朵从尘埃里低低开出来的花朵终于凋零了。这冰凉纷乱但又恒远的尘世,从此一个人无依无靠,今后,还有谁可以与我长相依,谁可以与我真相守……。不如意的日子,我只得头也不回地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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